印会河拳石之积,可起泰山

文章来源:结核性脑膜炎   发布时间:2021-8-4 13:54:05   点击数:
 

印会河先生出生于中医世家,属于孟河流派。他勤学善悟,博采众长,17岁就开始悬壶济世,享誉江南。新中国成立之初,医院校,编撰了《中医学概论》《温病讲义》《内科讲义》《中医基础理论》等教材,为中医教育和传承做出了巨大贡献,是中医临床实践家、中医教育家、中医理论大家。

我年就开业开展中医业务,年又参加了上海市的中医考试,取得了合法的开业执照,运用中医中药治愈过众多的危重疾患,因而取得了患者的信任。不过我在未接触西医和借助于现代科学仪器以前,经过我手治的患者,由于缺乏客观的定量指标,更不能深入到微观世界去观察患者,故而我对所取得的成绩是非常不满意的。当时所说的“重”病,究竟重到什么程度,根本无法确认,因为凭“四诊”“八纲”所定的“重”症,有时是不真实的,而真正危重的病,甚至容易置人于死地的病,有些在早期是不易被我们的望、闻、问、切所测知的。例如:多种癌症和结核病的初起,常常是不显有症状的,没有症状则中医的“四诊”“八纲”就没有了用武之地,不能早期诊断就是延误病程,给患者造成不应有的损失与痛苦。另外,由于我们本身的孤陋寡闻,也易使一些重大问题,习焉不察地忽略过去,只有借助于现代科学仪器的检查,只有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才能把我国这份宝贵医学遗产发扬光大起来,为了说明问题,我举以下的例子,以资证实。

印会河教授夫妇合影

(图片:《印会河医论医话》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

第一,我在~年间,曾和原医院的几位大夫一起去皮肤性病研究所和西医合作搞“晚期梅毒髓脊痨”的研究。临去以前,我并不了解这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去看了患者以后,才知道这病原来是我早在临床常见的病。在家乡时,我随父亲学医时就见过不少,父亲叫它“怪病”。我亲眼见他治过几例,按“风痱”论治,用“河间地黄饮子”给治愈了。后来我又治愈过多例,也都是以此方治愈的。最突出的一例是在南京碑亭巷石婆婆庵门诊部接诊的一位名叫李翠莲的女患者,年51岁。她病已年久,四肢不能由大脑支配,吃饭时常常不自觉地将碗、筷甩掉,上街买东西,常常连菜篮都丢在路上,不顾而去,走路歪歪倒倒,脚下如踩棉花,跌跤不计其数。而且患者还有个特点,越是紧张,越是腿不能动。走在马路上,看到汽车来时,她反呆若木鸡地站在路中,好多次险遭车祸。她平时嗜睡,不择时间、地点、条件,她都能鼾然入寐。她给女儿看孩子,小孩从膝上滚到地上,她不知道,哭也听不到。给女儿做饭,锅塘里的火正在燃烧着,她已入睡了,几次把自己的衣服烧坏、皮肤烧成烫疮,险遭火灾,她还是一如其旧,只爱鼾眠。来到门诊部就诊时,她已发展成“舌强不能言”,讲话完全不能使人听清,要请陪同来的邻居老太太叙述症状。(患者)其时面色红润,外观上看不出她是久病之身,我根据她的“喑厥风痱”的主症,投用了“河间地黄饮子”。结果她第二次来诊时,就没有带邻居老太太来,因为讲话已能听懂了。服药一月余,患者已完全恢复正常。以后我又治过本市朝内市场的一位售货员,四肢瘫痪,完全失去劳动能力,是四个人用门板抬来看门诊的,我诊得他的病是属风痱以后,还是用河间地黄饮子,结果患者第二次来诊就是拄了双拐来的,还上了一层楼梯,服药不久,完全恢复了劳动能力。有了以前多次的临床经验,我见到皮肤性病研究所的这些患者时,便胸有成竹地对客挥毫,不加不减地开出了十多张河间地黄饮子的方子,结果患者服药后都反映有效,于是医院医院等地,大量地收治患者,最后总结疗效,有效率在80%以上。《中医杂志》和《健康报》等先后报道了我们的研究情况。年12月中旬在苏联莫斯科召开的皮肤科学年会上,还宣读了我们的一篇题为《中医药治疗脊髓痨疗效观察的初步报告》的论文。可是,事情总应该严于分辨,就在年春季,医院里工作时染上了结核病,结核迅速地扩展成为粟粒性肺结核,转而成为结核性脑膜炎,脊髓神经重度受损,同样出现脊髓痨的四肢不收主症。老人盲目自信,认为“河间地黄饮子”是治疗此病的妙剂金丹,可是他不懂西医知识,不知道结核引起的脊髓痨和他平时所治的晚期梅毒(可能)脊髓痨,病非一端,治疗有别,于是他过早停用了抗结核药物,专恃服用中药来治疗。结果,结核迅速扩散,病情急剧恶化,舌喑不能言,肢废不能举动,连耳、目亦失去视、听能力,且循衣摸床,“坏病”现象毕呈,急电促余返里,再用诸抗结核药已不起任何作用,药救无方,回天乏术,老人便以初登花甲之年,长辞人世。从这里面可以得出经验教训,现代化的科学设备和现代化的人,是发展中医事业的必要条件。我的老父亲当年曾以“河间地黄饮子”这张名方,征服过为数甚多的“喑厥风痱”顽病,可是,却又因为自己缺乏现代科学与西医学知识,反因“河间地黄饮子”而自误致死,这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经验与教训,我是没齿不忘,并要让后人知道,避免覆辙。第二,年,我去本市解放军医院会诊一患者,医院久治无功的高热患者。在外地已住院近50天,病也查清楚了,是肺部大肠杆菌感染引起的右肺大面积肺炎(做过五次痰培养,均出现大肠杆菌生长)。可是遍查国内资料,未发现此类报道,一般治疗又不起作用,医院治疗。转院来京,又已两周,查国外文献,发现在日本国有过两例报道,可是所报道的治疗手段,在该院均已用过,已说明其无效。不得已才由家属出面,辗转相求,来请我去会诊。我根据其主症咳喘吐白沫,同时见有高热,乃确认该病属于“肺痿”,治肺痿我用“喻氏清燥救肺汤”加减,是积有经验的。针对其病属肺部大肠杆菌感染,我又把治胆系、泌尿系大肠杆菌感染的经验给加上了,果然,药到病除,在一周内患者的体温便由每天高峰期的41℃以上,降至38℃以下,咳喘亦平,痰培养多次,不再见有大肠杆菌,且体重日增,病体很快恢复,唯因年事已高,肺炎吸收较慢,住院观察三个月有余,一切正常出院,追访9年,患者一直健康甚好。陈可冀院士题词(图片:《印会河医论医话》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这一病例,从中医看亦是比较简单的。因为“肺痰吐白沫”,这在中医古籍《金匮要略》上即已提出,不过我治肺痿是选用清肺润燥的喻氏清燥救肺汤,不论其发热与否,概以此方为主,这一治法,早就纳入了我们“抓主症”范围,治愈的患者,已需用三位数计算。这些患者病程最长的达17年,常因辨证不明,痰、沫不分,导致燥湿混淆造成延误。但是,认识到该病中有国际上没有解决的问题,我是从见到这个患者开始的。取得这一次成功,首先要归功于党的中西医结合政策的英明正确,因为没有中西医结合,没有科学仪器的协助,我就根本不会知道使用杀灭致病大肠杆菌的药物;而我所以能掌握杀灭致病大肠杆菌的药物,还是从多次实践,验证染有大肠杆菌患者的疗效中得来的。中医要做出水平,赶超西医学,就必须搞中西医结合。第三,年,我到河北省遵化县(现遵化市)去“开门办学”,在该院住了一位17岁的女青年,先因败血症入院,后又并发了骨髓炎,高热近70天不退,每天发热有两个高峰期,体温可近42℃。由于“炎症”的破坏,患者的一侧小腿骨已烂去2/3。西医每天测病菌对药物的“敏感”,可是“敏感”药物总是不敏感,病情有增无已。患者严重贫血,全身皮肤包括口唇、舌质在内,都看不出有红的颜色来,但饮食尚充,胃肠无病,汗出热减,照常能进餐。其脉跳每分钟在次以上,这是西医查房记的,中医的指端感觉,已经数不清楚患者脉跳的次数了。在这种情况下,西医束手无策,才转请中医会诊。我观察到患者的两足跟还是凉的,发热虽高,但全身不见热象,故而就认定她病的是假热,由阳气衰竭所造成,故而就选用了鹿附汤加人参为主治之,清热解毒剂只用了少量以为反佐,药入未久,体温乃逐渐减轻,大致未出半月,患者即热退身凉,病已基本痊愈,但因小腿骨生长较慢,故迟迟不能下地活动。这一病例,虽不是国际上的尖端,但也算是西医所难了。而我们用真寒假热的理论,可称“效如桴鼓”,要不是中西医结合,我又怎么能知道这个病是败血症?更不知道其病有骨髓炎、损害骨质的情况,于此可见中西医结合对中医也是无比重要的。《人民日报》报道印会河教授事迹(图片:《印会河医论医话》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中西医结合,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旷古未有的新事物,我虽“心向往之”,但是究因基础太差,所学有限,因而知道的东西很少。但我们不能说就自甘门外,总是可以搞一点的,涓滴之流,可成沧海,拳石之积,可起泰山,只要大家动手,取得巨大的成就是很有希望的。我自己深深地感到,在数十年前的小我,只生了一双中医的眼睛,看到的只是宏观世界的东西,也根本没有数据和定量的概念,于是,虽然热衷于治病救人,但其中有很多是出于盲目性。由于有了党的正确领导,众多的良师益友(西医同道们)又不惜耳提面命,我现在似乎已经增添了一双“慧眼”,能看到一部分微观世界和定量的东西了。不但能看到,我还经常把定性和定量、宏观与微观、辨证和辨病结合起来,将西医的诊断纳入我们的辨证论治之中,这样既有明确的指标,又不脱离中医固有的体系,于是就构成我新成的一套“抓主症”的经验,提高了为患者服务的能力和治疗效果,我敢于非常自豪地说,新我是远胜旧我的,几十年来,我已取得了足以自我鼓舞的进步。

本文内容选自《印会河医论医话》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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