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亿人民币裸女有眼无珠

“等哪一天我懂得你的灵魂时，我会画你的眼睛。”莫迪利亚尼在年前对他的女人说。

年后，我坐在出租车上在苏黎世城里打转。

电话响起，一个朋友讲：“中国人买下了莫迪利亚尼！”

“穿黑衣的那幅？”

“什么都没穿的那幅。”

“42.8milliondollars？”

“.4milliondollars。”

我不禁吹了个口哨，郑重总结了下：“Sexsells。”

我们说的其实是两幅不同的画，都来自莫迪利亚尼，同时在11月的Sothebys和Christies上拍卖，卖家是已故Sothebys前主席AlfredTaubman和艺术史学家LauraMattioliRossi。

AlfredTaubman坐镇Sothebys22年，坐牢10个月，今年过世。一般身后进行拍卖，就是要分家的意思。LauraMattioliRossi的父亲GianniMattioli是米兰一位藏家。Sothebys上卖的莫迪利亚尼穿衣服了，Christies卖的没穿衣服。

Sothebys卖PauletteJourdain

Christies卖裸女

那晚的新闻报道挺有看头，中国新闻标题喜气洋洋反反复复强调“花了10亿”，西方新闻标题反反复复强调“前出租车司机”。一个表示自己有钱了，另一个一脚把刘先生圈出connoisseur（鉴赏家）行列，一脚踢向土星。

莫迪利亚尼哪儿去了？

10亿人民币把他盖得严严实实，被忘了。

10亿把莫迪利亚尼从艺术家变成了一个品牌，让人只看见万丈光芒。

为了不让他被钱活埋，我要把他拨出来，讲讲他的可怜鬼人生。

莫迪利亚尼长的不错，好看

莫迪利亚尼来自犹太家庭，在意大利Livorno出生，自幼体弱多病，把伤感，胸膜炎和结核都全身心感受了一遍。

他与母亲关系很好，他母亲出身不凡，有文化和远见，在莫迪利亚尼11岁时，在日记里她写下自己对儿子的观察：“这个孩子一直没有定型，无法描述他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他的行为像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但并不缺乏智慧，我们必须等待和观察，也许他将成为一个艺术家。”

莫迪利亚尼14岁一病不起时，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去佛罗伦萨朝拜心爱的文艺复兴大师，这个愿望他母亲在他康复后帮他实现了。莫迪利亚尼师从当地杰出画家，青春期起就喜欢画裸女，性格叛逆，吸食毒品，阅读尼采，常常向人大吼：“我要过短暂激烈的人生。”心想事成，35岁成功离开人世。

年他去了巴黎，23岁的他穷得要命，但高调穿着他棕色长裤，披着腥红色围巾，戴黑色礼帽，把自己搞成贵族没落后的落魄形象，积极参与酗酒吸毒，就像伦勃朗喜欢把自己打造成“花钱任性，老搞几下就破产”的形象。莫迪利亚尼另一个酗酒吸毒的原因是需要它们来缓解肺结核在身心上的痛楚，然而这样让病情雪上加霜。因为老是喝醉，他常会一丝不挂出现在社交聚会上，悲剧形象越演越好。

26岁时，莫迪利亚尼稍稍歇了一下，因为遇到了真爱，一个已婚妇女Anna。21岁的Anna，黑发，绿灰色眼睛，身形修长，她与莫迪利亚尼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婚外情，他为她画了20多幅裸体，一年后她回到丈夫身边，成为俄罗斯“白银时代”的重要诗人。

莫迪利亚尼为艺术史带了了两项贡献：肖像与裸体绘画的创新。

当时在巴黎立体主义，野兽派，后印象主义正在进行中，莫迪利亚尼不屑加入任一艺术运动，他结识了毕加索和布朗库西，布朗库西是个杰出的雕塑家，对莫迪利亚尼的影响很大，莫迪利亚尼最初创作都围绕着雕塑，然后再从雕塑延伸到了绘画。

他的作品渐渐形成了个人风格，人物面容被拉长，犹如非洲面具，画面有感伤情绪。他画了不下26件裸体作品，可以瞥见他早年在佛罗伦萨提香的VenusofUrbino上汲取的灵感。然而他的裸体与提香不同，提香的女性柔润羞涩，莫迪利亚尼的裸体自由且直接。

提香的VenusofUrbino

莫迪利亚尼尽管有自己风格，但毕加索的LesDemoisellesd’Avignon和马蒂斯的BlueNude，都与他的作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在Sothebys拍出的那幅“PauletteJourdain”，画面上是个有点严肃的年轻女人。

她是莫迪利亚尼最喜爱的模特，名字就叫PauletteJourdain。

年她来到巴黎，还未成年，莫迪利亚尼为她画肖像，每次创作都很流畅快速，他对她彬彬有礼。莫迪利亚尼画她没多久病情就加重了，在她15岁生日过后没多久莫迪利亚尼就过世了，她帮助料理了他的后世，并且安慰他的爱人Jeanne。

在莫迪利亚尼的画中很多模特都“有眼无珠”，杏形眼眶被颜色填实。

一个秋天，一个19岁的法国女孩来到他身边，名字叫Jeanne，她爱上了这个坠落中却始终俊秀的男人，不顾家里强烈反对在他住处安顿下来。

苦命的Jeanne

她成了他的模特，他为她画肖像，她咬着手指怯怯问，“为什么我的眼睛没有眼珠。”

他回头望着她，说，“等哪一天当我懂得你的灵魂时，我会画你的眼睛。”

她美丽的眼睛黯淡下去，想，也许他对她的爱并不完整。

20世纪初的巴黎，天才与恶魔交织，城市上空有七彩的云。艺术家们起哄要毕加索和莫迪利亚尼竞技。毕加索有名望有财富，而莫迪利亚尼有的只是一身病痛。为了钱，他决定参加这场较量，因为赢了他就能拿钱为孩子看病，Jeanne已为他生下一个美丽的女儿，取名也叫Jeanne，正在病中。

那天风雨交加，巴黎的艺术家们敲锣打鼓聚拢在咖啡馆前看这场争斗。而孩子般脆弱的莫迪利亚尼却躲在酒馆里喝酒。Jeanne很失望。

人们屏住呼吸，遮在毕加索和莫迪利亚尼画上的布帘被揭开。人们为毕加索欢呼，而莫迪利亚尼的画并没有什么特别。人群中Jeanne却幸福地哭了，因为，莫迪利亚尼第一次画了她的眼睛。

Jeanne肖像，有眼睛了

年冬天，医院，再也没有站起来。Jeanne无依无靠回到自己父母家，在莫迪利亚尼死后的第二天从窗户里跳下身亡，腹中正孕育着他们第二个孩子。

每次在拍卖会上看到莫迪利亚尼和Jeanne，我都有些小感动。

今晚，我翻了下Christies拍卖目录上的那幅“裸女”的介绍，上面引用了OscarWilde在自己剧本中写的一句话：“他的故事是诗人的故事，尽管生活在困顿中，却始终仰望星辰。”

这就是莫迪利亚尼的一生。

莫迪利亚尼死后，远在墨西哥女画家的FridaKahlo在他的足迹上开创了自己的艺术风格。

同样得不羁，她向世人勇敢喊到：Iwasbornabitch.Iwasbornapainter.

FridaKahlo，不羁永不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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